(1913年2月2日)
588 您以一種非??隙ǖ目跉饣卮鹆宋业囊恍﹩栴},認為如下看法是已被證實了的:即在宣泄式治療中,是對分析師及其治療方法的信任,而不是“發泄”出真實的或者想像的創傷,才起著主要的作用。我也這么認為。同樣地,我也同意您的這個觀點,即老“藥劑師們的混亂”,以及羅德斯治療法(Lourdes Cure)或心理治療術士、基督教科學派以及勸導師(Persuasionist),全都歸功于對奇跡工作者的信任而非任何所采用的治療方法。
589 但現在出現了一個麻煩:只要占卜師仍然相信神的意愿是通過祭品牲畜的內臟而顯現的話,那么他仍然是一個占卜師。但當他不再這么相信之后,他可以這樣問自己:我是否應當繼續使用我占卜師的權威來提高國家的福利?或者,我是否應當利用我今天更為新穎的而我也希望是更為真實的令人信服的確證呢?這兩種辦法都是可行的。第一種被稱為機會主義;第二種被稱為對真理與科學誠實的追求。對醫生而言,第一種方法可能會給他帶來治療上的成功與名聲,而第二種方法則會給他帶來這樣的責備,即他這樣一個人不能加以認真地對待。對弗洛伊德和他的學派,我所最為尊敬的恰恰是這種對真理充滿熱情的追求。在另一方面,一些人做出這樣一些不同的斷言:“對一個忙碌的從業者來說,要始終跟上探索者的觀點及其所傳授東西的發展,這是不可能的?!保ǜヌm克:《情感錯亂》,導論,第2頁)
590 人們可以輕易地漠視這一小小的嘲弄,但自我批評卻需要更認真地加以對待。畢竟人們可以這樣詢問自己:既然科學是一個連續的流,那么我有權利在原則上忽視任何我知道我可以從中獲得治療效果的方法或方法組合嗎?
591 假如更加貼近地去考察您對暗示療法(正如您所說的,每一位醫生和每一種治療方法,不管它們叫做什么,都可以利用起這種“亂糟糟”)催眠(或說不完全催眠:程度并不要緊)之輔助作用的厭惡,那么人們必須得說,您對催眠的厭惡實際上只是所謂的對醫生的“移情”;而對這種移情,您可以通過您的純粹精神分析程序把它消除到最低限度,像在其他人身上一樣,但它實際上卻在成功的治療中起著重要作用。這樣,您要求精神分析師必須為其雙手的干凈負責——我對此無保留地表示贊同——就是一個邏輯結論。但在一個心理治療過程中,就治療目標而言,乞援于催眠,是否要比不可避免地使用“對分析師的移情”更富“占卜意味”?在這兩種情形中,我們所指望的都是作為醫療之能動者的信賴。至于患者——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對分析師所懷有的感情,難道除了有意或無意的性的愿望之外就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嗎?在很多情況下,您的印象當然是正確的;并且不止一個女人都足夠坦率地承認,在催眠的開始會伴有一種肉欲感覺。但這一點并非在所有的案例中都是正確的——否則的話,您如何解釋在一種動物被另一種動物(比如說蛇與鳥)催眠時所具有的基本感覺?當然,您會說在這里害怕的感覺占著主導地位,這是一種力比多的倒置,然而在雌性屈服于雄性之前抓住了雌性的那種催眠狀態中,它是一種占支配地位的純粹的具有性別特征的力比多,盡管還可能摻雜著害怕。
592 不過,從您的三個案例中,可能我還并不能夠在“對催眠師的易感性”和“對分析師的移情”之間做出任何倫理區分,這種區分指責催眠與精神分析間的可能聯系是一種輔助關系。您會問,為什么我這么強烈地堅持對催眠或不如說對催眠狀態的使用。這是因為,我認為存在著這樣一些案例,它們通過催眠治療方法要比通過純粹精神分析的治療程序可以快得多地得到治愈。比如,我在不超過五六次的面談中完全治愈了一位甚至從幼年起就患有夜間遺尿癥的15歲女孩,但她在其他方面很健康、很有天賦,在她班里名列第一,等等。在此之前,她曾經嘗試過所有種類的治療方式但沒有任何療效。
593 或許我應當去找出她的遺尿癥與她的性心理壓抑方面的精神分析聯系,來對她做出解釋,等等。但我不能這樣做,這個女孩只有短短幾天的復活節假日可以用來治療:因此我只是對她進行了催眠,然后病癥消失了。
594 在實踐精神分析過程中,我利用催眠來幫助患者克服“阻抗”。
595 此外,我還在精神分析過程中使用不完全催眠,來加速“重構”階段。
596 舉個例子,有一位患有洗滌癖的患者被送給我治療,在此之前,她曾接受過X醫生一年的心理宣泄式治療?;颊呦礈靸x式的象征意義在此之前已經對她做出過解釋,但她在“發泄”所謂的童年期創傷過程中卻變得越來越激動,這是因為,她曾通過自我暗示說服了她自己:她太老了而不能被治愈、她看不到“意象”,諸如此類。因此,我使用催眠來幫助她降低洗滌的次數——“以使得焦慮情緒散發出去”——并且還訓練她在把東西扔到地上并把它們又撿起來后不去洗自己的手等等事情。
597 出于這些考慮,如果您覺得對這個問題有所深入,如果您愿意給我提供為什么催眠治療程序應受譴責的更多理由,以及跟我解釋怎樣不用催眠而去治療,或者解釋一下在這些案例中用什么來替代催眠,那么我就應當感謝您。是否我所信服的東西我都會像您一樣地把它拋棄掉;還是令您信服的東西對我而言卻并不那么確信。盡管兩人做的事情相同,但結果卻并不相同。
598 現在我愿意繼續您僅僅略略提到的另一個重要問題,它可以用如下的問題提出:在神經癥幻想之后,幾乎總是(或總是)存在著一個屬于當下的道德沖突。這對我來說相當清楚。在此,研究和治療是一致的;它們的任務就是:尋找沖突的原因以及對沖突的理性解決方案。
599 好?!硇缘慕鉀Q方案總是能被找到嗎?“權宜的理由”是如此經常地堵塞道路,在各種患者身上都能看到(孩子們、年輕女孩們以及女人們,“虔誠的”——偽善的——天主教徒或新教家庭)。又是該死的機會主義!——當我一位同事對沉迷于手淫的年輕法國男孩開始進行性啟蒙時,他是完全正確的。于是,就像某人有過的那種經驗一樣,沖進來一位頑固的奶奶,這樣就出現了一個不愉快的場景。在這些相似的情形中應該怎樣行動呢?在愛情與責任之間——或者一般地,在本能與道德責任之間——存在著道德沖突(婚姻中的沖突)的那些情形中,應該做些什么呢?一個被癔癥或焦慮癥狀所折磨、需要愛情但沒有機會結婚,或者是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并且由于她來自“良好家庭”而想保持貞潔的女孩,在這種情形下,應該做些什么呢?僅僅試圖去通過暗示法來除去這些癥狀?但只要人們知道有一種更好的辦法的話,這種辦法就是錯誤的。
600 一個人應當怎樣去調和自己內心的兩種良心呢?這兩種良心是:他不想把他的忠誠限制于內部(intramuros)真理的那種良心;以及醫生的必須治愈患者的良心,或者如果他根據自己真正的確信(這應歸于機會主義者的動機)而膽敢不去治愈患者,那么他至少必須得提供某些緩解劑的良心。我們生活在現在,但是帶著未來的觀念與理想而生活的。這就是我們的沖突所在,怎么去解決這種沖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