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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緩羽從警局出來時,天空依舊大雨傾盆。初看到那襲香檳金色的長裙時,岑緩羽誤以為是錯覺,被雨水沁濕的香檳金色絲緞在夜色中明亮得像一盞燈,定定地豎在警察局的鐵門外。
馮啟旌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指向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弦歌小姐她……”
“你怎么不先送她回去?”岑緩羽皺皺眉,明知是廢話。只要葉弦歌想做的事,別說馮啟旌,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勸她改變主意。
“她站在這兒多久了?”
“從您進去,一直到現在?!瘪T啟旌低頭看表,答:“三小時零十七分鐘?!?br />
岑緩羽瞪了他一眼:“你也由著她?!怎么不進去告訴我?”
“弦歌小姐不讓……”
“……行了,把車子開過來,在路邊等我?!贬徲鸩唤^疼,首先想到的是打電話給秦箏,問問是不是他們之間又出了什么事??梢惶涂诖?,才發現自己早已換上馮啟旌帶來的干凈衣服,手機還落在之前的出租車里。他嘆了口氣,撐傘繞到她身后。還沒等他靠近,弦歌已先行轉身,沖他嫣然一笑:“做完筆錄了?”
岑緩羽怔了怔,答:“嗯,做完了?!彼贿呌貌弊訆A著傘柄,一邊脫下身上的風衣,作勢要給她披上。
弦歌咯咯直笑,自動自覺地接過風衣套在自己身上。男款風衣又大又長,她拎著兩截長出來的袖子,在原地跺腳呵氣:“凍死了,你再不出來,我就成冰棍了?!?br />
“冷就上車里等去啊,杵在這兒吹風干什么,誰又刺激你了?”岑緩羽好笑地瞅著她,主動替她撐傘,將大半邊傘都往她頭頂挪。
弦歌含笑不語,探身幫他收起手里另外一把雨傘后才說:“我也想嘗嘗那種等待的滋味?!彼O履_步,仰首看他,一字一頓認真道:“我想看看,你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邊等待的滋味,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什么意思?”岑緩羽一時反應不過來,懵在原地。
弦歌露出狡黠的笑意,一對梨渦嵌在臉頰處格外明顯:“沒什么意思,就是突然發覺達西先生挺帥的?!?br />
岑緩羽略有所悟:“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Collin·Firth嘛,他演了兩個達西,你說的是哪一個?Fitzwilliam Darcy還是Mark·Darcy?”
“喜歡Bridget·Jones的那個?!?br />
“哦……Mark·Darcy,因為他那句臺詞?‘I like you very much,just as you are’?”
“是,又不是?!毕腋钃u頭,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忽然加快腳步往停在路旁的車子走,“不知道怎么說,先上車吧,下次再說?!彼镏∷椴杰f進車里,隔著車窗沖他招手。
馮啟旌見狀,當即啟動車子,車前大燈一亮,不偏不倚照在迎面走來的岑緩羽身上,他身上衣服大半部分都被淋濕了,雨水順著發尖淌下來。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他又把自己淋成落湯雞。
弦歌想到了什么,在他上車前放下車窗,手肘平放在車玻璃上笑看他:“緩羽,我想到要跟你說什么了?!?br />
他俯身遷就車窗的高度,弦歌反倒從車窗內伸出頭,探出上半身,笑吟吟望著他,漸漸地將笑容斂入瞳底。她的嗓音在雨聲中輕柔得仿佛拂過水的柳枝,淡淡的,卻柔韌堅定:“幾個小時前,當我知道‘岑緩羽’這個名字隨時可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是傷心也不是難過,和當年失去秦箏的感覺不同,那時沒有秦箏我雖然也很難過,可還是撐過來了。不管多狼狽、多消沉,我還是撐過來了??扇绻幸惶?,葉弦歌身邊沒有岑緩羽,她就會失去了做所有事情的動力……”她眨眨眼,雙頰帶著異樣的緋紅:“你懂我的意思嗎?”
岑緩羽半瞇著眼,不置可否。
“不明白?”弦歌有點急了,咬著下唇琢磨措辭,“那天我看見陶米楠拿著你的信用卡副卡付賬,看見你出面為她爭取女主角的角色,還有看到她挽著你的手參加公司周年慶,你還在記者面前那么維護她,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莫名的不爽!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爽!”
“哦,”岑緩羽做恍然大悟狀,將字尾音拖得老長,“你是嫌我小氣,只把副卡給她,不給你是吧?也對,憑咱倆認識這么多年的交情,你是比她更有資格拿我的副卡。這好辦,我讓啟旌……”
“岑緩羽!”弦歌惡狠狠地打斷他,他裝傻充愣的樣子實在招人恨,“我想分你家產!”
“怎么分?”岑緩羽玩味的笑意更濃,索性抱臂等她下文。
“…………你愛怎么分怎么分?!毕腋铓饨Y。
“是你要分我的家產啊,當然你說的算?!彼氰F了心戲弄她。
“好,把你手里的岑氏股份分我一半!”她開始胡攪蠻纏。
“嗯,還有呢?”岑緩羽笑容略有收斂,開始認真考慮她的建議。
“NAS全權歸我!”
“還有呢?”
“你那些不動產、股票、債券什么的也給我!”
“還有呢?”
“…………沒了?!?br />
這下輪到岑緩羽笑了,撫著眉骨哭笑不得?!叭~弦歌,讓你對我說一句‘我喜歡你’有這么難嗎?還有……”他頓了頓,敲敲駕駛座的玻璃,示意一直在旁看戲看得臉不紅心不跳的馮啟旌關上車窗,“還有,求婚應該男人主動,哪有女士優先的道理?更沒有用分家產代替求婚的……”
弦歌語塞,狡辯道:“誰跟你求婚來著?我就是要分家產!還有……”她也瞇瞇眼微笑,湊近他的臉:“葉弦歌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
“哦?”岑緩羽俯身印上她的唇,短暫的攻城掠地后猛然抽離,炫耀一臉勝利的笑容,“可我就是喜歡牽著你的鼻子走?!?br />
就像他曾說過的那樣——
“葉弦歌,你就不能乖乖跟著我嗎?!”
“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你?!?/div>